Dear Mom ...

自由自在的飛翔吧 …

今天是我這輩子最悲傷的一天,沒有之一!再也不能孝順您了!

我的母親在今天去世了,而我卻無法在她身邊見她最後一面。根據我父親轉述,我母親在沒有任何痛苦的情況下離開人世。透過與我妹妹的視訊,看到了母親最後的容貌,一如以往的沈睡模樣。直到這個時候還是無法想像,她已經永遠的離我們而去了。

白血病的確診

2018/03 我媽確診血癌,當下我們全家人都很震驚,無法理解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媽身上。她不煙不酒,沒有其他不良嗜好,也一直都有保持運動的習慣。可以說是比我這個死肥宅還要健康一百倍。常常都是她勸我要生活作息正常,要好好愛護身體,要多運動不要太晚睡之類的。結果竟然這次檢查得到血癌!

我真的完全沒想過我媽爬樓梯會喘,呼吸不是很順暢,感冒發燒這種很普通的徵狀,竟然是因為血癌。沒有任何嚴重的徵兆也沒有任何可能造成發生原因的疾病,最終只能歸咎於運氣不好,基因突變了,所以就變成這樣了。她的病名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(AML - Acute Myeloid Leukemia),身體內的骨髓幹細胞會大量製造不健康的沒有發育完成的白血球。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確診前,她足足感冒發燒了一個月。除了大量增生的未成熟白血球之外,也因為沒辦法正常製造紅血球以及血小板,所以她體力不好常常頭暈,一個不小心出血就血流不停。而我們卻都沒有因為這些小細節,注意到其實她的身體已經出了問題。

進行治療

確診之後,我們沒有放棄希望,一直在尋求各種可能的治療辦法。我不停地請教我從醫的同學們,希望他們可以給我指點迷津,但最後除了化療放療沒有其他辦法,所謂急病亂投醫,大概就是在說我這種心態吧? 其實中國醫確診之後,當下醫生有給出治療建議,但我一直想把我媽轉診到台大,最後因為我媽反對: 因為離家太遠,她不習慣,我們也只能接受。開始化療的前兩三個月,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癌症不只傷害病人本身,也間接傷害了病人的家屬。我看著我媽日漸消瘦,完全沒有食慾,頂著光頭的佝僂身影,真的每每不忍目睹。更別說各種抗癌藥物的副作用,噁心嘔吐只是家常便飯。我那時多希望我可以替代我媽,為她分擔哪怕那麼一點點痛苦。

從不信神的我,跑到行天宮去為我媽求籤,也抽了很多籤為我媽祈福,當時抽到一張算不錯的好籤。總結是病自散,看看這多好的一張籤,立馬跟我媽報喜說神明指示說她一定沒事的。在行天宮師兄的建議下,我也參加了冥府水火關的祭關限,希望我媽可以一切順順利利,化療之後就真的如籤詩所說的: 病自散!我永遠記得當我拿到籤給裡面的師兄解籤的時候,我後面還排了很多人,但我一開口就不爭氣的哭了,一哭就完全停不住,當下心裡想,如果真的有神,何不讓我替代?但我想應該是沒有神的,祂聽不到你的聲音。雖然很痛苦很難受,但此時此刻,除了繼續積極地走下去,沒有其他辦法。

化療結束

化療結束,把體內的不正常白血球細胞都清乾淨了,看起來是暫時恢復正常,醫生告知我們可以試著做做看骨髓移植,我或者我妹的骨髓都可以試試看。這真是個好消息!!這個時間點,我正好公司面試流程跑到一半,我心裡想有機會可以用我的骨髓!希望可以奏效。但時間上的問題加上我媽不想要讓我分心,最後選擇了我妹。我為此發了好大一頓脾氣,我媽知道我擔心,還發了訊息給我,希望我可以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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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對我來說,其他事又哪裡比得上我媽的身體重要呢?捐贈的過程很順利,在2018/07就出院了,出院前急急忙忙地把家裡全部打掃過一遍,因為醫師特別交代要保持乾淨的環境,完全煮過的熟食,為此,我媽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,叫我不要太花功夫!實在不理解為什麼老人家就是不聽勸呢?我還是認真的打掃了一遍家裡,並且也請人來打掃過。

9月4日是我離開台灣前往美國的日子,上飛機的時候,還是十分掛念我媽。好在捐贈完之後,沒有什麼太大的排斥作用也沒有其他太強的副作用,似乎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進行,我想神明聽到我的祈求了吧?能夠順順利利的實在太好了!我媽也漸漸的恢復,甚至三不五時還給我到處跑來跑去!她就是這樣一個熱愛自由的人,一刻都閒不住!說實在,我媽比我會享受生活多了,知道哪邊有好吃好玩,出去旅遊的國家比我還多,真的很棒,生活這麼多采多姿。這也是為什麼,她在醫院一刻都待不下去,一出院就跟出籠的小鳥一樣,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天際。也許因為這樣,所以才完全不想一直在醫院治療,這樣的受限的人生實在太痛苦了。

復發

2019/03總算快一年了,茲茲念念的就是這個日子,醫生說滿一年之後,如果沒什麼特別的狀況,基本上是沒問題了!可以慢慢的拉長回診的時間,也算痊癒了吧?!結果就在今年三月,我媽又一次的感冒發燒一個多月,這個訊號讓我感覺不太對勁啊?!一回診,醫生說了:很有可能又長出不好的東西了!當下我聽到我媽的轉述,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?我想我媽的心裡應該也是同樣很難受吧…

在家人跟醫生討論之後,決定試試看新的標靶藥物,因為現在看起來化療已經沒有什麼效果了。我仍然期待著奇蹟的發生,畢竟醫生說了,這個藥物的臨床效果很好,他的病人嘗試過之後,都有很好的療效!我想,這時候老天還是給了一線生機,畢竟有這麼好的藥物,我媽一定會沒事的。治療的過程讓我媽相當的痛苦,不知道是藥物效果太強,還是我媽的身體元氣還沒完全回復,雖然不用跟化療ㄧ樣在醫院住院治療,但副作用卻不斷地湧現!心裡著急但又不想表現的給我媽知道,怕她有很大的壓力,所以只能默默地放在心裡,希望她可以快點恢復!

每天的日常就是在固定時間打給我媽閒聊一下,問問藥物的反應,也問問看她自己的狀況。其實我一直很擔心我媽承受不了,但她還是很堅強的走下去,我想她應該也是不想讓我太擔心吧!我跟她對話總是:

『老媽今天怎樣?』我說

『很好啊!今天好得不得了!』她說

『那真得太好!趕快好起來,我還要帶妳來美國玩耶!』我說

『好啊,等我病好!』她說

我兒子也總是會不斷的亂入說幾句

『阿嬤!愛妳!』

『阿嬤!看車車!!』

我想孫子也能給她繼續前行的動力吧!!

永別

2019/05/03 05:42pm, 今天一如往常打給我媽,感覺她精神好像好了很多,心裡覺得很高興。但因為晚上有個飯局,所以沒有聊太久就掛上電話,心裡想:明天一早在打給她吧!

2019/05/04 11:00am, 收到我妹的訊息

『哥哥,媽媽走了』

當下我愣很久,第一直覺反應: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了,昨天我還跟她說話,她精神很好啊!!打了電話過去,我媽是真的永遠的離開我們了。看著她的容貌,我真的不願相信她就這樣離開了,不是說好要來美國嗎?不是還要看著妳孫子長大嗎?我還要帶妳去很多地方玩耶!妳才剛過60歲生日,說好明年要在家一起慶生啊!!!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!!

當下的哀傷我無法用文字來形容,即使在書寫這篇文章,我還是止不住眼淚!奇蹟終究沒有發生,我媽還是沒挺過去離開我們了。而我跟她的對話,再也永遠沒有已讀的時候了 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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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媽終於再也沒有病痛了,已經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了!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她,她可以去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了。只是,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她 … 如果可以,好希望可以再給我多一點時間 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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